筑梦柴胡山

自小喜欢陶渊明，他辞官归隐，回归自然的品格和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的情怀，一直在感染着我。所以，在忙忙碌碌工作几十年，退居赋闲行列之后，我一直梦想着选择一处偏僻乡野，修一座庭院或叫别墅，欣赏自然风月，回味悠悠往事，修真养性，安度晚年。

原籍豫东平原曾是我的首选之地，那里有沟壑纵横，溪水潺潺，且庭院别致，房舍古朴。可是当我去年回访之后，竟大失所望。由于这几年对地下水的过度开采，溪水皆已消失，沟壑尽成平地，古朴的庭院房舍已被现代化的砖混排房所取代。我也曾设想过选择素有人间天堂之称的杭州西湖，溢满小桥流水品味的苏州七里山塘等，可是一则路途遥远，二则财力不逮，只有徒叹奈何。

一个偶然的机遇，我来到太白县鹦鸽镇的柴胡山村。在这里，我终于看到了可以一圆别墅梦的曙光。

柴胡山村位于秦岭深处，是由东部进入太白县的必经之地。时值7月，市区酷热难耐，太白县政府邀我们一群散文作家来县乘凉并采风，第一站就是鹦鸽镇。我们从宝鸡出发，车经三国古战场五丈原、斜峪关、葫芦峪，沿姜眉路，循石头河而上，越过阔大浩渺的石头河水库，总共两个小时路程，几经曲折盘桓，一座高大的石牌坊横在了眼前，上面写着三个行楷体大字：“太白山”。这就是陕西省特色旅游示范村柴胡山村。

鹦鸽镇党委书记李志涛站在村口，热情地迎接我们。他说，我们这里是宝鸡通向汉中的山道，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，大战曹兵司马懿就从此经过，至今一些地方还留有残存的古栈道；这里又是隋唐名医孙思邈研医修道之处，他一生在此36年，曾经七上太白山采药，救治群众无数。他指着一条南北狭长的山沟说：这里就是孙思邈当年居住活动之处，人称药王谷。他还领着我们参观了修建一新的移民新村，富于文化品位的社区广场，村文化室和药草基地。一个多小时的参观，我们感到轻松愉快，阵阵山风扑面而来，完全祛除了盛夏的暑热。

我边走边想：多么好的去处，这不正是理想的回归大自然，安享晚年之地么！

这里有孙思邈流传下的百草园。一处山脚下5500多平方米的方田，种有上百味中草药，周围以木栅、石磙、石磨为屏，唯东西两个草门出入，使人不禁想起当年鲁迅先生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中的百草园。进得门来，一畦畦多彩多姿的药田赫然入目，一串串熟悉的名字：黄芩、秦艽、党参、当归、丹皮、白蒿、半夏、茯苓、天麻、柴胡、猪苓……纷纷跳入眼帘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股药香，霎时感到耳清目明，心旷神怡。百草园背后是一座葱郁的山峰，峰顶建有玲珑秀美的七层药王宝塔，登上山峰，俯瞰万山丛中，林木葱茏，野花呈彩，耳听山泉奔泻，百鸟争鸣，又是一番引人入胜的境界。

这里有年愈八旬的山野老农、林间樵夫，他们一个个精神矍铄，身轻体健，农闲时间，或扶杖、或携孙，相聚于蓊郁的核桃树下、板栗林间，说古道今，喜笑颜开。他们生于此、长于此，肚子里都装着说不完道不尽的历史传说、奇闻异事。一位九十余岁的老农，向我们说起诸葛亮火烧葫芦峪、智退司马懿的故事，说得生动有趣，似在目前；另一位年逾八十的看林人，向我们讲了一个孙思邈为老虎治病的故事：相传“药王”孙思邈有一次进山治病时被一只猛虎挡住了去路，这只虎俯伏在地上张开大口，眼里露出哀求的神色，并不住地向孙思邈点头。孙思邈十分惊奇，走近细看，只见老虎喉咙口横着一根白色的东西，原来是被一根很大的兽骨卡住了喉咙。他用药担子上一只铜圈，放进虎口撑住上下颚，叫老虎衔着，自己伸手从铜圈中取出兽骨并为老虎的伤处敷上药物。老虎连连摇尾点头，似乎表示感谢。说得形神具备，令人陶醉，说完哈哈大笑，颇有《三国演义》开篇词中“一壶浊酒喜相逢，古今多少事，都付笑谈中”之神韵。

这里有为城里人所羡慕的健康简朴生活和很稀罕的绿色食品。在药王谷中一处新建的四栋米黄色的五层移民新村楼下，我们见到几位农妇和村姑，她们拐着用山间藤条编成的篮子，里面装满土黄色的鸡蛋，手里提着几只鸡，还有一位老人，拎着一桶蜂蜜，在等待旅游者购买。导游告诉我们，这些都是无污染的绿色食品，土鸡、土鸡蛋、土蜂蜜，味道鲜美，营养丰富，有益于健康长寿。中午在农家乐进餐，这些食品都纷纷摆上了餐桌，还有我们说不上名字的山间野菜，平时很少吃到的山间竹笋、冷水金鳟鱼等。镇党委书记说：山里人大多长寿，除了这里环境好以外，就是这些土特产了。每至春夏秋，都有成群结队的城里人来这采购，常常是供不应求哩！

药王谷位于进入深山的入口处，往里走有清流激湍，林木清幽，正是旅游的好去处。这里有红桦、青杠、塔松、侧柏、冷杉、杜鹃、箭竹等各类植物一千余种，还分布着如大熊猫等不少珍奇动物。我自小喜爱林泉，记得1963年在西安郊区社教时，在一个农家看到曾国藩手写的一副对联：“雪满山中高士卧，月明林下美人来”。这是明代诗人高启的咏梅诗中的两句，分别赞颂梅花盛开在雪中之美和月下之美，诗句清丽，情致高远。从此，山中、林下的意境就牢牢镌刻在我的心头，每遇山泉都会兴奋不已。当我踏进林木深处，看日影斑驳，花木争荣，听泉声叮咚，蝉鸟齐鸣，颇有一种心静神安、怡然自得之感。

我站在广场东侧向南观望，在药王塔的背后，有一处两峰相接的山窝，背山面水，林木葱茂。我想，如能在此修一座庭院，盖两间茅舍，春夏秋在此居住，平时可以四处走走，看看山，看看水；也可以坐在小院看看书，弄弄花；闲暇时还可以去核桃树下，邻家农舍，找老农民、老猎户，话桑麻，说古今，过一过醒里梦里所向往的生活，那该有多好啊！。

人生百年，终结于此，与大自然高度融合，这也是一种幸福啊！我希望我的这个别墅梦会有梦圆之时，我急切地盼望着。

(2016.7.24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