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散文风】一盆仙女草

文/丁建忠

黄叶飞落的季节，在一个秋风瑟瑟、阴雨绵绵的傍晚，我和女儿打着雨伞，裹紧衣服，快步地走着。我们刚从医院出来。女儿患有严重的哮喘和咳嗽病，每年的深秋都会旧病复发。

走过县城的一个十字路口，突然看见路口歪脖子梧桐树下，蹲着一位六十开外的老婆婆，她身上的破棉袄被雨水淋的湿漉漉的。老人的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，车上摆着几盆花草，细嫩的茎上长着稀少的几片叶子，在秋风中摇晃着，柔弱的让人生怜。

我八岁的女儿平时就喜欢花花草草，她硬拉我过去。我急于赶路，但又拗不过她，只好过去问价，老人很谨慎，双手端着花盆固执地说：“每盆10元，不还价。”路边躲雨的人们见有人买花，也来凑热闹。

一位年轻人说：“这什么野草啊，还10元一盆呢，不值！”又有人说：“白送我也不要。”人们七觜八舌地说着，话越说越难听。

老人不吭声，也不生气，她拘偻着身子，双手抱着肩，好像很冷，依旧默默地蹲在那里。女儿见状同我商量：“妈妈，那位老奶奶好可怜啊，我们买一盆吧！”我说：“女儿，要买花到花卉市场上去买，买盆草干啥！”女儿一噘嘴，坚持要买，而且一说话就大声咳嗽，脸憋得通红。

老人见女儿咳嗽的厉害，赶忙站起来，对女儿说：“这叫仙女草，是我儿子从云南边境带回来的，开的花可好看，就像仙女飞天一样。小姑娘，看你长的像仙女，你配拥有这盆花。这是我儿子在云南边防扫雷牺牲前给我带回来的......”

老人说着说着泪流满面，寒风把老人的白发吹的零乱，她不住地打着寒颤，说完用皴着的双手抱着双肩蹲在那里，像一尊雕像。我见老人的衣服湿透了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再看老人也不像那种讨价还价的商贩，而且老人说的话令我怜悯。于是在女儿的一再央求下，我只得在周围人们怪异的目光中我买下了一盆“野草”。

仔细端详这株草，茎为枣红色，叶为对生，一条条叶脉清晰可见,它们簇拥一团，千姿百态,婀娜多姿。明代诗人张羽有诗赞曰:泣露光偏乱,寒风影子斜;俗人那解此，观叶胜观花。那墨绿的叶，好似一掐就会挤出水来，嫩的弱不禁风，嫩的让人不忍触摸，可那一片片迎风而长的叶子，又显得是那么的倔强和有生命力。

老人颤抖着手，眼含泪花，特意交待说：“这是南方植物，勤施肥，不让旱着，明年春上还会发芽，开花时可好看了，它的花瓣又薄又大，淡红色，中间还布满赤黄色的小丝条，微风吹来，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在翩翩起舞，还带来清幽的香味，每到夜晚那花的眼睛看着我，就像我儿子的大眼睛......”

我按照老人教的方法去养，第二年春天，那仙女草果然发了新芽，长的郁郁葱葱，几个月后，开出了许多粉红色的花，花的姿态就像飞天的少女翩翩起舞，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。

一次，身为军队硕士军医的外甥回来探亲，来到我家，看到阳台上的那盆花，眼睛顿时一亮：“舅妈，您家怎么会有这种草，它是一种较为罕见的名贵草药，名叫仙女草，生长在云贵高原大山深处，近年已很少见，第二年开一次花，它的叶和花，无毒、味甘、性平，叶可食，有养心安神、润肺止咳、补中益气的功效。我小时候，曾患过哮喘病，百医不愈，最后在云南寻得仙女草，才彻底治好。”我半信半疑，让女儿试服了几次，果然，效果不错。那年清明过后女儿的病奇迹般地好了。那盆仙女草也被我视为珍宝，一直精心地养护着，而且也分养了好多盆，送给了亲戚、朋友和单位同事。

一晃几年过去了，女儿的病没有再犯。望着阳台上的仙女草，它依旧朴实无华，默默生长着。在阳光的照射下，长出了一个个可爱的花骨朵。鲜嫩嫩，油亮亮的。在阳光的点缀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。它的叶子好似一把把宽阔的扇子，深绿的叶脉清晰可见，再加上几朵淡红的小花，更加显现出了仙女草的美丽与生机。

睹物思人，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位在萧瑟风雨中蹲在十字路口卖花的老婆婆，我真想对她说：您的儿子为祖国捐躯，我的女儿在您儿子带回的仙女草中健康成长，也许是你儿子的神灵庇护着我们。

老人家，您是一位好人，您真了不起，您儿子真伟大！您现在还好吗？